“好像是在那三个月之后,我又偷跑出去,意外发现竟然没人守,我顺着路一路往下跑,居然也没人追来,后来我到了驻军的地方才发现,一个营的人都不见了……过了几天,我才知道是发生bao乱乱,除了我们住的那座村,其他城市全乱了。边境时常不太-安宁,总有些境外的流寇想钻进来做坏事。我记得我当时被带回家,发现家里多了个满头是血的陌生人,正和我妈说什么——全乱了,到处都在杀-人放火,千万不能出去。”
容铮听到这里,有些耳熟,他愣了片刻后,突然又想起什么:“你们当时是在西南吗?”
西南地区少数民族多,语言不通,信仰也不同,又临近好几个国家边界,难免有心之人在背后搞小动作。恰好那时候沿海局势紧张,国内党派之争又厉害,有些蠢蠢欲动的势力就忍不住起了心思,到处拱火添乱。
容铮记得小时候是乱了一阵,周鹏他爸早年一直驻守西南,那年党派之争严重,上面担心他爸拥兵自重,下令把人调了回来。谁也没想到他一走那边就乱了,往日被压着打的流寇开始对边境居民疯狂烧杀抢掠。容铮他爸那时候正值壮年,需要立一些战功,就主动请命去了,还连带稍上了他。但具体情况记不清了,毕竟已经过了十几年。
容铮只能记得一些味道,硝烟和血弥漫的味道,可见那时候战局有多混乱。
“是。”舒墨微微一停,若有所思看了他一眼,随后低声说,“那群人其实有个窝点,就藏在村子后面的原始森林里,平时总来村里要物资,给不出来,就捅上一刀。虽然不伤及性命,但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视觉效果还是挺震撼的。村里人没办法,只有掏空了东西给他们,那段日子可以说和地狱一样,所有人都眼巴巴地盼着,想每半个月来会我家的那些军人,但时间到了,那些军人没来,反而来了一群手无寸铁的大学生。”
容铮略微一思索,就明白怎么回事。那时候国内外局势紧张,以军队的角度肯定是先稳定国家安全。
西南边境地势崎岖,山高谷深,军队驻扎人数有限,不能面面俱到,只能先保障主要的边境城市和交通要道的安全。
“那群大学生是从城里来的,据说是宣传什么反迷信,解放群众思想,培养无产阶级精神,经常到村里头来做演讲,还会带一些书和放映机,在村里的大坝做宣传,还和我们撞见过很多次。”说到这里,舒墨眯了眯眼睛,语气忽然变得有些冷,“我哥非常不喜欢那群人,说他们爱慕虚荣,思想都有问题,很极端,还爱抱团,不准我去找他们。我哥这人虽然矫情又事多,但我清楚他不是爱随便背后嚼舌根的人,所以我也下意识疏远他们。那时候大乱,他们住的校舍自然被流寇占领了,只好从小路逃到了村里来……”
容铮并不插嘴,默默地守在旁边,听他说话。
“……村民朴素性情简单单纯,很快收留了他们,就像当年对初来乍到的我们一样,提供住的用的,但也因为这样,这些村民意外地容易被人煽动。我妈特别善良,对人没有太大的戒备心,她自作主张接待那些大学生到家里住,没想到,噩梦就是这时候开始了。”
说到这里,舒墨嗓音忽然有些抖了,他用力咳嗽一声,像是说得太急,不小心被口水呛住,用手盖住嘴xiong胸-脯急速地起伏了下,随后深吸了口气,等气喘匀了,才撑开生理性发红的眼睛,目光落在面前的水杯上。
容铮一直在关注他,见状轻轻把杯子递给他,端详着他神色问:“还行吗?”
舒墨摇了下头。
“谢谢,没问题。”他又咳了一声,接过水杯喝了一口,喘匀了气后,继续说:“那时候流寇三天两头到村里闹,除了抢吃的,这种地痞流-氓欲-望可不止为了满足饱腹之欲,还会偷偷抓村里女人到野地里……那时候闹得人-心-惶-惶,但村里女人毕竟风吹日晒,满足不了他们。那几个大学生细皮嫩肉,害怕自己受害,忽然起了个心思,撺掇村里人瞧上了我妈。他们里应外合,找借口支开我哥,还有家里的看护,然后借口说让我妈和人谈一谈,逼着我妈上了车。我妈那么聪明的人一下就感觉不太对劲,但那群人抓着我,我妈不得不从,可我还天真以为是去玩,非要跟着一起去了,然后被我妈藏在了那间红砖房角落的一个小衣柜里……”
——墨墨乖,我们玩个小游戏。
——捂住耳朵,闭上眼睛,不要出声。
——心里默数到一百,妈妈就回来了。
容铮轻轻一呼气,浑身鸡皮疙瘩全冒了起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