舒墨沉默地开着车,遇见红灯的时候,他踩住刹车,突然问:“你们觉得江洋会杀人吗?”
“这还用问?江洋是我最好的哥们,我知道,他不会杀人,绝对是杨波冤枉他,就像冤枉他偷钱一样!”吴晓聪把双手抱在一起,气呼呼地喘气,瞪着杨波的眼神很凶。
“胡说!”杨波胖胖的小脸上倏地涌起一层激动的红色,“我没有冤枉他,那衣服就在他书包里。”
“谁知道呢。”吴晓聪旁边冷笑,“说不定就是你杀了人后,塞进去的。”
“你,你,你……胡说!”杨波使劲喘气,情绪上来了,激动得嘴都不利索,开始结巴起来,“网吧里有监控,警察还看过,我一晚上都没离开过!而且江洋,江洋他当时还问了——‘杀警察,敢不敢!’,我都看网上分析了,都说他是因为他爸是劳改犯,所以恨警察,想要杀警察撒气,那天晚上停电,黑灯瞎火的,他觉得机会来了,所以就偷偷跑出去杀了人!”
“妈的,他们那是瞎说!”吴晓聪说着捏起拳头,一时凶相毕露,用手指狠狠地点着杨波破口大骂:“我看你丫就是欠揍!信不信我一拳头把你那张烂嘴,打得稀巴烂!”
换平时,杨波肯定畏畏缩缩的,像只受了惊的小老鼠,抱着脑袋四窜逃跑,可现在他被关在车厢里,就像被困在兽笼里,能往哪里逃?反正都要死了,还不如死磕到底。
于是他梗着脖子,朝吴晓聪抡起拳头:“来啊,你这个只知道动手的大猩猩,说不过我就知道打我,我告诉你,江洋就是杀了人,就是你打死我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!”
吴晓聪脸上的血色“唰”地冲了上来,两只眼睛就要喷火了。
眼看一场拳击比赛就要在自己车后座展开,舒墨赶紧打方向盘,然后一脚刹车把车停在了路边:“喂,小孩,别打架,不然把你们送派出所去!”
两孩子看来挺怕警察,马上老实了下来。
见两人不扯皮了,舒墨又扭头问吴晓聪:“你刚说江洋没杀人?有证据吗?”
吴晓聪奇怪看他一眼,像是在说,凭什么要告诉你,但最后还是迫于车内无形的压力,老实地回答:“直觉,江洋不是那样的人。”
舒墨目光扫过吴晓聪落在杨波身上,冲他一点头:“杨波,你觉得呢?”
杨波捏着拳头,死死咬住牙,沉默了好半天,估计是想通了,觉得不甘心又觉得犯不着,最后喘了口粗气:“我,我不知道……不是警察都说是他吗?那应该……没有错。”
“呸,江洋不是那样的人,他就是口嗨,爱瞎得瑟吓唬人,实际上连只鸭子都不敢杀。网上视频我看见了,那凶手杀人干脆利落,不像第一次下刀子的人,我们学生的心理素质根本达不到。还有——”吴晓聪说到这里,顿了顿,咬着牙纠结,像是在做什么重大决定,过了几秒,他深吸一口气,小声说,“他怕血啊,见血就晕,怎么会是他呢?”
杨波在后头一愣,突然抬手锤了他一拳:“这么关键的事情,你为什么不早说!”
“因为要讲义气,”舒墨看了眼吴晓聪,对杨波说,“在外面混,不能说怕血,因为会折了面子,服不了众。现在江洋进去了,手底下那帮兄弟们却还没散,他不能让人知道,他兄弟是个孬种……”
吴晓聪呼吸变得局促,脸色越来越难看。
“可孩子啊,”舒墨叹了口气,轻声说,“杀人可是死罪啊,要命都没了,名声算得了什么呢?”
吴晓聪忽然抱住头,难以抑制地哽咽了起来。
在旁边杨波捂着眼睛,憋着气说:“我恨他,我真的恨他,明明就是小事情,我都说回头还他钱了,可他还是不依不饶,我脑袋一热,就想要给他好看,可是……可是我没想他死,真的……我不是坏人。”
舒墨沉默了,手指轻轻地敲在方向盘上,一下又一下,车缓缓启动,一时间,车里安静下来,谁都没说话,连呼吸都变缓了。
不远处的红绿灯,一会儿红灯闪烁,一会儿绿灯闪烁,忙乱的街道上行人和车辆穿行而过,后座两个少年哽咽的声音慢慢响起,组成一道繁杂又纷扰的凡尘音乐。
十几分钟后,车缓缓驶入车道,在经过几次红绿灯,转过两道弯后,才到达了他们要去的目的地。
感觉到车停了,两个孩子止住了各自的悲愤,扬起下巴透过车窗的玻璃朝外看,随后惊讶起来,吴晓聪吓了一跳:“这不是……”
“雪驰网吧!”杨波叫了起来,脸色都变得苍白。
“对。”舒墨拍了拍车门,示意他们下车,同时眯起眼朝对面的大厦投去慵懒的一瞥,笑着说,“我带你们去找出谁才是凶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