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那两个女生都是你吗?”
“当然……不是。有一个是我,其他的人是另外的受害者。”
简迟深敏锐地捕捉到女生话里的意思:“不止两个?”
对面不再答话。
“你还讲吗?”简迟深干脆道,“继续吧。”
“不讲了,没有意思。快要死的人了,知道那么多干什么。”女生嘟囔几句,隐约透露出几分要挂电话的意思。
简迟深的眼前已经有些模糊了。
“那我可以继续问吗?”他听到自己冷静的声音。
“你是怎么死的?”
“被勒死然后被分尸,你要试试吗?”
“不了,谢谢,他们是怎么死的?”
他们当然是指这个学校里除她以外的其他人。
“你不是猜到了吗。”
简迟深摸上了口袋里的打火机。
对,他猜到了。
正如季述之所言,他们进入怪谈后遇到的都是死人,其中也包括那群看上去比较正常的学生。
之前他和季述之被两面夹击的时候,教导主任明明在场,却直到最后一刻才出来。当时他没有想明白,只是以为这是由于规则所限。
但后来他知道了,尤其是在看了那沓画之后。
教导主任根本不想出来,他想看着他们去死。后来不情不愿地出面救场也不是因为泛滥的同情心,而是因为简迟深拿出了打火机照明。
打火机,火。
他们怕火。
他们为什么怕火?
因为所有人都死于一场大火。
那是被欺辱的女孩用生命送给他们的“礼物”。
女孩被折磨却逃不出去,精心策划的逃脱进行了一大半,却又被无情地送回来,从而换来了更加变态的对待。
她放弃了,她要走另一条路。
别人不能给她的公正,由她自己亲手送给她自己。
她为自己的命运负责。
她绝不屈服。
放火的那一天,天朗气清,是个难得的好天气。
她反锁上门,把钥匙从六楼的窗户扔下去,欣赏着从前趾高气昂的少爷小姐们的丑态。
他们愤怒地朝她冲过来。
她不在乎。
大火在学校的各个地方燃起,感谢学校大面积的绿植,为这场火贡献了一份力量。
教学楼的火焰从他们玩乐的休息室开始四散,其他班没有反锁,但没关系……
一楼大厅的门被她死死地锁上了,谁都别想出去。
而且一楼的火说不定比六楼更大。
她收集了很久很久的易燃易爆/炸物品,全都在这一刻,悉数还给了他们。
“……这个世界就是对弱者讲道理,为强者找理由。”
“他们以前口里的屁话说的是头头是道,我自己听着都觉得我十恶不赦天理难容。快要死了的时候好了,一个个的开始求我,求我放过他们,开始说他们自己的苦衷和我的苦衷,真的是非常令人感动。”
“我都快信了。”
简迟深闻言真心实意地笑了笑:“你很厉害。”
“……”
“说实话,我其实不讨厌你……而且我是个很贪心的人,我要跟你们做交易。”
简迟深听到“你们”之后也没深想,下意识地觉得她说的是他和季述之。
“你们是我最想成为的那种人,强大,自信,有足够的底气支撑,可以掌握自己的命运。”
“……我知道你的同伴在干什么,你们都很聪明。”
简迟深动作一顿。
“他的进度可并不是很快,希望你们还来得及……活着来见我。”
说完,对方径自挂断了电话,手机屏幕闪了闪,然后暗下去。
简迟深没有意外的样子,他丝毫不耽误,修长的手指几下滑动,又拨出了一个号码。
那是他自己的号码。
铃声响了一下,立马被接起来。
“喂?”低沉而有磁性的嗓音响起,“结束了?”
“嗯。”简迟深言简意赅,额角有晶莹滑落,“听我说。”
结合目前已知的线索和女生的自述,他们可以得知女生被分.尸,尸体下落不明。而小男孩告诉他们,他收到过一张打草纸,纸上写着要结束游戏必须收集起女生的尸体,然后把她焚烧。
“一共有七个怪谈,我们大胆假设女生被分.尸成六个或七个部分……”
假设每个怪谈都与尸体的一部分有关,那么最明显的就是红色高跟鞋这个怪谈了,这个怪谈里的一部分应该是双腿。
“重点找墙壁和地板这些地方……”
季述之“嗯”了一声:“这个找到了,在地板下面。”
“厕所里的一部分很有可能是头发。之前那个男人的尸体上有很多头发,然后我们也知道,受害者女生经常被撕扯头发,还有人动手剪过……”简迟深有条不紊地分析着。
谁都不知道,他眼前现在一片昏暗,只能看清楚模模糊糊的影子。
胸口处的割裂感让他呼吸有些困难,他知道,他剩的时间不多了。
“是厕所的拖把。上面是一团头发。”
简迟深干脆道:“那你把拖把带回来吧。”
对面安静了一瞬:“我遇见一个帮手,让他先把这些给你带过去。”
“……?”
“是那个穿黑卫衣的。”
对面隐隐约约传来了小声的抗议:“我叫方向远。”
“……”
“这些?有哪些?”简迟深不在意那个,立马问下一个问题。
“头发、双腿、双手、眼睛……双手在楼梯间,被水泥封住了,眼睛在办公室,被做成了标本。”
简迟深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:“还有美术室和镜子。”
“镜子没找到。”
“去宿舍楼。”简迟深毫不犹豫,立刻下了定论,“教学楼没有那么多镜子,镜子如果在卫生间或者办公室的话都跟其他怪谈冲突。男生宿舍楼和女生宿舍楼都去看看,先去女生宿舍楼。大厅没有的话就去被分到的三个寝室看看,一定有。”
“美术室的我来解决,你注意安全。”
季述之看不到简迟深现在的状态,只能凭声音判断他是否还能再坚持一段时间。
青年的声音听起来没有任何问题,但他却止不住地心慌。
他温声道了声好:“没关系,不要乱动,等我回来。”
电话被挂断,简迟深意识昏沉,双眼微阖,手机脱手掉在了地上。
他挣扎着清醒过来。
美术室里会有什么呢?它会在哪?
现在是还剩下了——躯干和头颅。
“……”
不要着急,不要慌张,可以想出来的。
简迟深安慰着自己,继续从自己的逻辑中剥丝抽茧。
美术室是女生经常被欺负的地方。
如果他是那群施暴者,会把什么东西放在哪儿?
如果他是那个女孩子,会把她自己藏在哪儿?
如果……
如果是他的话,不管是作为哪一方,他都会把“自己”放在最显眼的地方。前者是为了纪念和炫耀,后者则是为了更好地隐藏。
太显眼的东西反而容易被忽视,就像拿着遥控器找遥控器一样,你在那个时候根本就意识不到遥控器在你自己的手里。因为你首先就告诉你自己:你要找遥控器。那么你会下意识地认为,遥控器绝对不在你自己手里。
你会往外看,从而忽视了自己。
简迟深当然是先以自己的视角代入。可是他想了很久,都不记得美术室里有什么显眼的地方和东西。
他对自己的记忆力还是有点信心的,哪怕是在不怎么清醒的情况下。
那就只有一个答案了。
美术室里的一部分尸.体被藏匿在角落里,结合剧情和线索,大概率是被做成了石膏雕塑。
如果是雕塑的话,那就应该是堆在角落的其中之一?
不知道为什么,简迟深突然想到了赵开锋所在的那个角落。
如果没记错的话,赵开锋的尸体旁边,有很多无头的雕塑。
季述之递给他的画是从赵开锋旁边拿的,已知这沓画是女生画的,那么画所在的位置就是那个女生之前在美术室的位置。
一切都严丝合缝,有迹可循。
……
就在简迟深思考的过程中,已经有无数的雕塑与他直接接触,甚至直接按住了他的肩膀。他的石化速度越来越快,没有知觉的部位已经蔓延到了胸膛处。
身后的雕塑渐渐开裂,鲜红粘稠的血液从皲裂的黑色缝隙中流淌出来,在地上勾勒出扭曲的人形。
他没有时间了。
简迟深站在圆圈的边缘处,眉眼冷淡地朝那个方向看了一眼,尽管他什么也看不清。
反正都有可能会死,那就赌一把吧。
青年半阖着双眼,脸色和唇瓣都苍白得吓人。他缓缓朝着那个方向一步迈出,然后“砰”的一声摔倒在地。
石化速度又加快了。
他越界了。
这么点距离已经足够了。
简迟深看着前方的画板和画纸,尚未完全失去知觉的右手张开,露出手掌里精致的打火机。
然后他按下打火机,用尽最后的力气,把它远远地扔了出去。
火焰轰然而起,灼热的火舌贪婪地舔舐着每一件可燃物。
大火之中,青年昏昏沉沉地睡去,灰色蔓延上他的指尖。
……
作者有话要说:可以夸我勤奋了:)
被一个电话叫起来,发现复制错稿子了,吓死我了
平安夜快乐