孙泠脑仁疼,说她曲解了自己的话意,“我想表达的是,你变了,或者说你回归本真了。问题是份蜕变里谁是功臣?”
二人站在厅门廊下,夜风习习地渗进人心,凉且醒脾。
温童忽没话说了,磨磨唧唧地,干脆赶客嘴脸,“你快回家罢,陪女儿去。别再说教我了,今晚我喝了么多酒,只适合糊里糊涂。”
她急急推着孙泠的背,把人往外面送。
行罢,既然叫不醒装睡的人。孙泠及时住嘴,后代驾来接单的时候,她只有一句过来人的经验赠与温童。
冬月清辉下,孙泠转过身,盯住台阶上被年轻眷顾的美人,没心没肺,好像有勇就无畏。她一瞬间想到当年,从教堂那头,一步步被父亲挽递给新郎的自己。那神父说着些陈词滥调的祝祷词,问她是否愿意按照上帝的指令,永远与身旁的男人同住,无论贫穷富有。
她当然说,哪怕重来一次,哪怕上帝后来收回了指令。哪怕身旁的男人不知道,有一天,留她一个人哭,
“姑娘,结婚种事,还是好好想清楚的。你想拿它换什么紧的东西是一说,问题是,世上还有什么比终身幸福更紧?”
曼哈顿那五个月,温童都快把《岁朝清供》翻烂了。
她印象深刻汪老笔下的新年,说曾见一幅旧画,一间茅屋一个老者,一只瓦罐内插梅花,正供到案上。题目是,
山家除夕无事,插了梅花便过年。
腊月就么悄默声踱来了。寒风里那梅花开到鼎盛。
是日廿五,小年刚过,公司外乡或土著员工基本都休了假。温童起个大早去医院看阿公,也准备了一份大红包慰劳给护工,叫她没什么事就可以先回家了。票难买,别回头赶不及,团圆时刻的离散能免则免。
护工接过红包,摘下耳机答应了。温童好几回来都见她戴着个耳机,无论空闲或忙碌,可见听歌不单属于年轻人的时髦。抑或位老嬢嬢孤身离家,干活的时候也唯有个慰藉办。温童印象里,上了岁数的人都喜欢说话的,跟别人说跟自己说,总之嘴巴不能消停。
她笑着问护工,在听什么歌?
在听一首吴地一带流传的民谣。《月儿弯弯照九州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