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好。”万妩点点头,抱着菜单退下了。
赫迩之梦号上白粥很稀,米粒少,几乎都是汤,吃不饱不说,价格还比大馒头贵点,要足足二十银币。但是这个价格和昨天谢印雪点十金币一顿《极致奢华》套餐根本不能比。
谢印雪今天就点了碗白粥倒也不是为了省钱,而是他不怎么舒服,所以不太想吃东西,就随便点个好下咽东西应付一下。
如果他们不是非要在这艘游轮上吃点什么才能算遵守游戏规则,谢印雪甚至连白粥都懒得点。
于是当那碗白粥被端上桌时,谢印雪随便舀了两口米汤喝掉,就算是已经吃过饭了放下调羹,撑着下颌望向圆窗,欣赏窗外风景。
朱易琨幽幽挪了过来,到谢印雪面前坐下,指着他碗里白粥问:“谢先生,这些粥你不喝话可以给我喝吗?”
谢印雪没说话,只是动了动眼珠子望着他。
“我一个馒头吃不饱啊,我真好饿……”朱易琨双手合十哭丧着脸向谢印雪哀求,就差没给他下跪了。
他这副模样怎么看怎么滑稽,所以谢印雪笑了起来,说话声也是柔柔:“你这样弄好像我十分心狠,可我又不是无情人,你饿你告诉我,我肯定会再让你吃。”
说完谢印雪就叫来万妩,大方给朱易琨点了两个大馒头。
朱易琨:“……”
偏偏谢印雪还有温声再问一句,像是在关怀他似:“这下够吃了吗?”
“……够了够了。”朱易琨捧着馒头啃,再不敢多讲话。
谢印雪也没赶他去别地方坐着吃馒头,而是继续杵着下巴继续看窗户,双目一眨不眨,目光凝聚专注。朱易琨几乎从未见过谢印雪用这种目光看什么东西,于是就跟着他瞅了一眼,却发现圆窗外就白生生甲板和本该湛蓝却色深如墨海面,连天空也是乌沉晦暗,仿佛一副遗照,完全没半点风景可言,所以朱易琨就搞不懂谢印雪到底在看什么。
再仔细一瞅,朱易琨就发现外面甲板上竟然站着一个人。
他穿着白色海军服,手里握着把合拢并未打开黑色蕾丝小洋伞,在围栏旁面向大海,而他灰色头发和高大身躯则直白告诉了朱易琨他身份——那是赫迩之梦号船长,赫迩。
朱易琨顿悟了,问他道:“谢先生,你是在看赫迩船长吗?”
“他是不是就是这次副本oss?”朱易琨压低声音,自觉自己发现了什么了不起大秘密,否则谢印雪为什么要如此关注他?
结果谢印雪闻言却不由蹙眉,斜瞥朱易琨一眼,反问他:“外面还有其他人吗?”
朱易琨愣了,回过神来后他指着甲板上男人道:“那不是吗?”
谢印雪顺着朱易琨所指方向望去,看清男人背影后这才了然:“哦,我一直在看天,没注意到甲板上还有什么人。”
所以说谢印雪一直在看就是天吗?
可这样话朱易琨就更迷惑不解了,他问谢印雪:“这天乌漆嘛黑,有什么好看?”
然而谢印雪却微仰着头,望着天穹眸底瞳光熠闪,喃喃道:“要下雪了。”
“下雪?”
谢印雪这么一提,朱易琨立马就想起了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,云茜昨天还说赫迩船长买了她小洋伞呢,因为今晚海面会降温,可能要下雪,他需要一把伞挡雪。
那阵雪也并未迟到,几乎是在谢印雪话音落下那一刹,它就翩跹而至,比雨缓,比风凉,落入深海之中融化,或是划过窗户在他们眼前短暂露面。
而站在甲板上男人也撑开了手中小洋伞用来挡雪,却依然驻足站立在围栏边,不知道在看些什么,直到天空彻底暗下,最后一缕光芒也消失时,他才举着落满雪花小洋伞离开。
朱易琨收回望向赫迩船长目光,转身看着谢印雪,却发现谢印雪还是在看雪,他脸上虽然没有笑,可朱易琨却在他眼底看到了笑意。
——谢印雪真正笑。
两人都在出神,而吃完晚饭闻人燕将手揣在兜里,握了握里头圆粒状物体,终于鼓足勇气朝谢印雪方向走去,努力让自己表现看上去自然一些:“谢先生,你今天怎么就只吃了一点白粥啊?你是身体不舒服吗?我行李里有药,你需要吗?”
“我只是有些胃口不好,吃不下东西。”谢印雪放下手臂,笑着婉拒道,“谢谢你好意,不过我不需要。”
“那这粒梅子糖送你吧。”闻人燕像是早就预料到了谢印雪会有这么个回答,并不感到意外,只是将放在口袋里手掏了出来,将他一直攥着糖果递给谢印雪,“我给小荔也送了一些,她很喜欢,希望这个糖能让你胃口好起来。”
这就让谢印雪有些意外了,他愣了下,虽然收下了糖果,却再次礼貌却疏离道谢:“谢谢。”
闻人燕见状眸光有些暗淡,他又不是傻,自然看得出谢印雪对他态度:“还有就是对不起,昨晚我没有开门……去救你。”
说完这句话,闻人燕便朝谢印雪微微低头,然后转身离开。
“……这个人?”朱易琨瞅瞅闻人燕背影,又瞧瞧谢印雪,“谢先生,我说句大不敬话,他不会是想泡你吧?”
谢印雪垂眸望着桌上糖果,淡声道:“这不是显而易见事吗?”
“那他可真可怜,喜欢上一个永远不会有‘情’人。”朱易琨啧声感慨着,发现谢印雪冷冷眸光停在他身上后又赶紧解释,“谢先生,我不是在骂你啊,我只是说你选了‘孤’命话,这辈子都……”
朱易琨说到这里顿住了话音,像是还没斟酌好要使用词句,因为他觉得似乎用哪个词都不太合适。
谢印雪却勾起唇角,用最平静无澜声音将自己命格道出:“六亲无缘,刑亲克友,至死——孑然一身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