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是臧芳请的……”

“下次他再来,我就不来了……腌臜!”

谢一鹭只当没听见,他也不想来,是臧芳殷殷邀他,大概是谢他江津搭救之恩。那些人的话题很快转到屈凤身上,谢一鹭细听,他们说他已经下地了,只是左脚有些残,拄着拐,还要十多天才来衙门。

话里话外,他们对屈凤是关切备至的,乃至有些敬仰的意思,听那话音儿,俨然要把他推成咏社的盟主,谢一鹭不禁苦笑,若说心里一点不酸楚,那是假的。

刚入夜臧芳就到了,叶郎中陪着,今天是他的接风宴,也算一场茶叙,照例还是先喝一圈大酒,杯还没放下,就有好事的问:“臧大人在北京饱受阉祸之苦,来了南京,不知尚有与阉党一决高下之心否?”

臧芳没有马上回答,像个真正的京官那样,把气势摆足了,以至满屋子的人没一个敢冒然出声,他和那天在江津时决然不一样,一身蟒纱大皂袍,戴云巾,蹬高靴,鬓发收拾得齐整,显出一张威严锦绣的脸来,温润处有狠戾,圆融处有筋角。

“那要看阉是什么阉,党是什么党了”。他说。

这话令人费解,在座的一时不明白,有人硬着头皮接道:“我们南京有两个大阉,一个是镇守郑铣,一个是织造廖吉祥。”

谢一鹭盯着臧芳的脸,听到“廖吉祥”三个字时,他眉头明显动了动,这时不知是谁嚷了一句:“臧大人甘肃出身,廖吉祥也是甘肃起家的,兴许见过?”

场面静了,之后哄然热闹起来,谢一鹭以为臧芳会回避,没想到他大大方方地承认:“确实认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