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早间太后娘娘来差人请过,当时陛下说今日头有些昏,先看看情况,若下午还不舒服便不去了。”玲珑接道:“陛下现在觉得如何,可要去回话?”
“不了。”宁衍喝了口茶,说道:“你去传个话,就说今日朕便不过去了,省的过了病气给母后。”
玲珑微微一愣,下意识看了一眼何文庭,然后放下手中的物件,应了声是。
等到玲珑出了门,何文庭便上前去收拾那副毁了的画,他似乎是有话要说,收拾的动作都有些缓慢。
“怎么了。”宁衍逗着小貂,漫不经心地道:“看你这一脸愁苦,怎么,要过年了,不高兴?”
“倒也不是。”何文庭说:“……陛下这几天怎么总放玲珑往太后那跑。”
“瞧你说的。”宁衍说:“玲珑本来就是太后的人,我不放她,她就不去了吗。”
“也不能这么说。”何文庭实在替他发愁:“只是奴才越想越觉得心里不安稳,眼瞅要除夕了,除夕大宴上群臣和宗亲都在,万一太后娘娘——”
“不至于。”宁衍从桌上的小铁盒里拿出一小块肉丁喂给小貂:“朕心里有数。”
何文庭天不怕地不怕,就怕他心里有数。这位陛下闷声不响地憋了三年,憋出一个惊天动地的“心上人”,何文庭实在怕了他这个沉稳劲儿,生怕他又在心里琢磨什么大事儿。
但何文庭了解宁衍,若他想说,就会顺着台阶讲两句,但若是他不想说,那谁也别想从他嘴里敲出什么来——连宁怀瑾都不行。
一想起宁怀瑾,何文庭就头疼。
这位恭亲王从猎场回来便称病在家,休沐前的百官请安也未曾出现,任外头沸沸扬扬传言一片也绝不出门。
若说宁怀瑾这样行事,何文庭倒还能理解,可宁衍居然也很沉得住气,这些日子以来按部就班,该做什么做什么,一次也没提过要见宁怀瑾的事儿,简直是太阳打西边出来。
何文庭一边觉得分开冷静是好事,一边又怕宁衍是强压着心虚,生怕他郁结于心弄坏了身子,简直两头为难,操碎了心。
主仆间相处久了,大约确实有那么点难以言说的默契在,宁衍喂完了肉块,沉默了一会儿,忽然问道:“恭亲王还在家称病呢?”
——这都叫上恭亲王了,何文庭悲伤地想。
“是呢。”何文庭说:“王府昨儿个还上了请安折子。”
“快过年了,别带着病气,来年不吉利。”宁衍叹了口气,从袖口里摸出一只小小的红布袋递给何文庭,吩咐道:“这样,你亲自去跑一趟——从朕的私库里挑捡点补身的药材,连带着这个一起送过去。”
何文庭双手接过那只小布包,掩在袖子里捏了捏。
“对了,就说是阿湛给他画的,只是托你一起带出去罢了。”宁衍说:“阿湛年年给他画平安符,他不会起疑心的。”
何文庭觉得有些不落忍,答应了一声,将那布包妥帖地收好了。
离宫城一墙之隔的王府里,宁怀瑾忽而抬起了头,侧头看向了院墙外。
“王爷怎么了?”卫霁问。
“没什么,方才好像见到一只喜鹊飞过去了。”宁怀瑾也有些不确定,说道:“……但宫墙底下,哪来的喜鹊,许是我看错了吧。”